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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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顧惜一失手, 手裏拿著的手機差點滑落在地。
“餵。顧惜，能聽見我說話嗎？”
淋浴間裏安靜下來，手機那頭男人低沈的嗓音響徹在四周。
在顧惜反應前, 陳詩眼疾手快, 抓住了手機，看著手機還在通話中，想也不想先替她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怎麽半天不說話？”
“我們好了, 但是…”陳詩看著面色慘白的顧惜, 欲言又止：“有點事。”
淋浴間的門沒鎖, 周詩推門而進。
“既然測好了, 我們先進來了。”
話音剛落, 門外三個人走了進來。
周詩和陳詩關系親如姐妹，她也懶得跟她客套，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問：“怎麽樣，懷了嗎？”
陳詩偷瞥了幾眼顧惜，她臉色沒有剛剛那麽蒼白無力，但表情神色還是遮掩不住的詫異和震驚。
她小聲把自己的驗孕棒遞到眾人面前：“測出來顯示一條杠，我沒有懷。”
陳詩的男朋友聽見她沒懷，一把抱起她：“我就說不至於運氣這麽差吧。怎麽可能一次就中。寶寶你好棒。”
一旁的傅嶼和周詩對他們小情侶的行為, 並不感興趣。
周詩忍俊不禁：“一條杠的話, 確實沒懷啊，幹嘛這麽小聲，還說你沒有, 難不成別人有？”
陳詩閉嘴不說話，掙脫她男朋友的擁抱, 低頭看著腳尖。
周詩眉頭一跳覺得奇怪，她順手從陳詩手中拿過, 陳詩還沒來得及躲起來的驗孕棒一看，眉頭緊鎖：“這上面不是兩條杠嗎？你分不清一和二？怎麽說自己沒懷。”
“寶寶你懷了，不好意思說嗎？”她男朋友一拍胸脯：“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到底啊。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是怕我會讓你去醫院打胎，所以不說嗎？”
“寶寶你不相信我。”
陳詩忙不疊地搖頭：“我沒騙你，我真的沒懷，我的驗孕棒在這裏，一條杠。”
說話間她從洗手臺的一側，拿過自己的那個驗孕棒：“喏，這才是我的。一條杠，我真的沒懷孕。”
周詩從她手中奪過一看，還真是一條杠。
“如果這是你的一條杠，顯示沒懷孕的話。”說話間她舉起另外一只手：“那這個顯示兩條杠的驗孕棒，是誰的？難不成是我表姐的，總不能是她懷孕了吧？”
陳詩下意識看了一直石化在原地，沈默不語的顧惜。
周詩突然大叫：“表姐你…你真懷孕了？”
淋浴間裏氣氛一下變得沈默起來。
傅嶼表情覆雜，張口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來：“所以你跟小舅舅閃婚，是因為你懷孕了？”
“等等，小舅舅？”陳詩的男朋友捕捉到關鍵詞，反問：“小詩表姐要結婚的對象，是你的小舅舅？”
這個提問一出，淋浴間裏所有人表情各異，卻默契的不約而同噤若寒蟬。
“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
由始至終不發一言的顧惜，終於開口，她在眾人視線中走了出去。
——
顧惜選擇直接回家，周詩緊跟其後。
一進家門，顧父顧母連忙招呼她：“小惜快過來看看，這些食材合你男朋友口味嗎？”
“愛合不合！”
一想到那天明明戴套了，她還莫名其妙懷孕，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哪有心情去研究他喜歡吃的菜式口味？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一進門脾氣就這麽大。”
顧母叉腰正要說她兩句。
在她身後匆忙進來的周詩，連忙找補：“大姨你別生氣，我剛剛跟我姐意見不和吵架呢，她心情不好。我現在去哄哄她，一會兒就好了。”
周詩在顧惜關上房門前一秒，伸手攔住了。
她跟著進了房間，關上門和顧惜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安慰：“表姐，那個驗孕棒也不一定準。說不定過期了呢？”
“你說的…”顧惜認真想了想：“有幾分道理。”
畢竟那天是戴了避孕套的，又只有那一次，不至於那麽小的幾率都能被她碰到吧。
“那不然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聽說抽血是最準的。”
“行。”不管怎麽說，先確定是不是真的懷孕再說。
顧惜和周詩從房間出來，又要往外走。
顧母看到她們這麽會兒就出來，以為她真的氣消了，又叫住她：“小惜快過來廚房看看食材啊。”
“我和小詩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直接回絕了顧母。
周詩又連忙笑著打哈哈：“大姨，我有點事t情需要表姐幫忙，我們先走了。”
顧母從廚房出來，只看到表姐妹兩個背影，來不及叫住她們：“誒，這兩個孩子，這麽匆匆忙忙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
宜嶺第一醫院
顧惜掛號抽血化驗後，和周詩坐在候診大廳等著檢驗單出來。
兩個人有些百無聊賴。
她收到了傅嶼發來的短信。
【小惜，我們沒有開始過，你跟我小舅舅在一起，也沒有觸碰任何道德底線。我想開了，也祝你以後幸福。以及你懷孕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小舅舅，你自己決定吧。】
顧惜看著這條短信，啞口無言。
其實傅嶼算是一個不錯的發展對象，他性格好又溫柔，處處為人著想。
當時她為了氣陸堔，才短暫答應和他私下見面幾次，默認他追她。也是見面的那幾次，她發現沒感覺的人，實在是很難培養出感覺來。
只是沒想到半路會遇到被下藥和傅韞上床這件事。
雖說即便沒有這件事，下了游輪後她也會和傅嶼說開，好聚好散。
可這件事一發生，即使她也是受害者，但她面對並沒有做錯任何事的傅嶼，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
不知道靜靜看著這段話多久，她才終於回了一句。
【這件事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只是我們或許真的有緣無分。】
消息剛發完，周詩已經替她取回了檢驗單。
她那些檢查結果到就診室，醫生簡單明了說了一句話：“從檢查結果來看，你確實懷孕了。要順便做個B超進一步檢查嗎？”
如遭雷擊。
顧惜徹底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想和傅韞協議結婚，一年之後美美領著十個億的協議金離婚，獨自美好。
這突如其來來了個孩子，可怎麽辦？
“顧小姐，你要做B超進一步檢查嗎？”醫生看她好像沒聽見似的，又追問了一句。
周詩連忙道：“謝謝醫生，我們再想想吧。”
她說著扶起顧惜就要往外走，醫生看她們這個反應，也能猜到個大概，委婉的提醒：“那你們多想想，不然月份大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謝謝醫生。”
周詩帶著顧惜走到候診大廳，她整張臉都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戴了避孕套還懷孕，堪比機選彩票中獎的絕小幾率，都能被她碰到。這是在幹嘛，玩她嗎？
“表姐，”這個孩子雖然來的很讓人意外。”周詩試圖安慰她：“但換個角度一想，你跟表姐夫正好也要結婚了。結婚之後也是要生孩子的，你這個跟陳詩情況不一樣。她那個還在讀書呢，懷孕可是大事。”
顧惜並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她只是想茍一年，拿十億的離婚金瀟灑快活。現在這個孩子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
不然打掉得了。
顧惜開始思考，“小詩，這件事你先別跟任何人說。我冷靜冷靜。”
周詩還想勸她幾句，看她神情嚴肅，話到嘴邊最後只是點頭：“好。”
兩個人安靜走出醫院，周詩挽住她的手，小聲問：“表姐，那你要留下這個孩子嗎？還是打掉？”
顧惜停下腳步，思慮了會兒：“打掉吧。”
這個孩子如果生下來，只會加深她和傅韞之間的聯系，可她對傅韞也還沒到喜歡的程度，更別說平白無故因為一場意外，給他生個孩子。
沒必要。
她也才二十三歲。
“這件事不止我爸媽，傅韞那邊你也不能說。”顧惜無比認真交代周詩：“陳詩那邊，你也跟他們兩個說一下，先瞞下來吧。”
“瞞多久？”
“瞞到傅韞離開宜嶺，我找個借口留下，去打了這個孩子。那時候就算瞞不住，我也已經打掉了。”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現在傅韞在宜嶺，她如果現在打，太明顯了。
周詩猶豫了半天，忍不住問：“表姐，你不準備告訴表姐夫，你懷孕這件事嗎？”
顧惜想也不想回答：“不準備。”
告訴他，萬一他要留下這個孩子，她就只能生下來了吧。可怎麽想都覺得沒必要生這個孩子。
雖說她確實愛錢，如果傅韞執意想留下這個孩子，少不了會給她一大筆錢。但她覺得也沒必要貪心到，用孩子換錢的地步。
十個億已經她躺平這輩子了。
更別說她和傅韞的協議婚約只有僅僅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如果他那個白月光回來，又或者他喜歡上了別人，跟別人結婚生子。
孩子在親生父母的愛意缺失下長大，也十分可憐。
“好，那我回頭跟陳詩說一下，讓她咬緊牙關不說出去。”
——
顧惜和周詩在外面一直待到晚上，她才回到家。
一進家門，顧父都忍不住追問：“小惜，你跟小詩是怎麽了？怎麽一下午都聯系不到人？”
“沒怎麽。”顧惜實在沒心情多說一句話，她徑直走回房間，一進門就看到已經洗漱好，坐在床邊的傅韞。
他看到她回來，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顧惜，你今天去哪兒了？發消息不回，電話也不接，你出什麽事了？”
傅韞身材高大，他現在她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有餘，她穿著平底拖鞋只能擡頭才能和他對視：“我沒什麽事。”
傅韞絲毫不給面子戳穿她：“你現在這副神情落魄的樣子，不像是沒有事。”
她後退兩步，從他身旁繞過去整個人像是一只八爪魚似的，平躺在床上。
“說了沒事就是沒事。”顧惜半真半假地回答：“就是跟我表妹在外面折騰了一天，有點累。”
傅韞聽得出來她有事，但她不說。
他不是熱衷八卦的人，也不是會勉強別人的人，她不願意說，他也就沒有追問到底。
傅韞走到床的另一側，“後天回津洲的事情，你別忘了。”
顧惜顯然忘了雙方父母要見面的事情，她眉頭一跳：“我在宜嶺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忙的話就先回去。我忙完之後再帶著我爸媽一起回去。”
“你有什麽事一定要現在處理？”
“我家戶口本不見了，需要補辦，不然我們領不了結婚證！”
她以為自己想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誰知道傅韞不緊不慢開口：“你沒看新聞？現在只需要男女雙方身份證和覆印件就可以領證了，不需要戶口本。”
顧惜：………
“我還沒買到票，候補需要幾天呢。你先回去，我補到票了就來。”
“票我會買好，就算沒票還有私人飛機。”
顧惜：………
有錢人這麽任性嗎？私人飛機說開就開，不需要提前預約嗎？
“那我大姨媽來了，痛經需要修養幾天總行了吧。”
這下看你怎麽反駁！
傅韞果然沒再說話，他從一旁的行李箱裏拿出止疼藥遞給她：“這個藥也可以治痛經，你吃一顆，很快見效。”
顧惜：………
她咬牙：“我習慣了硬挺，不吃藥。”
“算一算時間，我們後天才回去，也就是你經期第四天。你難道連續痛四天，出不了門嗎？”
“你是男人不會懂的。”顧惜確實痛經，倒不至於痛這麽長時間，但她還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有些女生一直痛到結束，我有時候也是。所以還是多修養幾天比較好。你不用等…”
顧惜的“我”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傅韞冷不丁道：“一般女生經期最長也一周就結束，我可以多等三天，等你月經結束了一起回去。”
顧惜張口結舌，她已經找不到話可以說了。
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你就非得等我一起回去嗎？”
一起回去了，在傅家的眼皮子底下，她還怎麽找機會去打胎，還不會被發現。
“你知道爺爺催的很緊，更何況我們的協議結婚時間本身也不長，時間很寶貴。”
“我！”顧惜一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半坐在床上的傅韞。
她差一點脫口而出懷孕的事情。
最後緊急剎車。
“傅韞，你哪天真的戴套了嗎？”顧惜生硬地轉移話題：“雖然我記得地上有散落一地的避孕套。但是還是想確認一下。”
“戴了。”傅韞面無波瀾回答，掃她一眼：“如果不戴，地上怎麽會有用過的避孕套？”
顧惜扯了扯嘴角。
那她這是什麽狗屎運氣，戴套都能懷孕。
“那就好。”她皮笑肉不笑：“戴套對你對我都安全。”
顧惜若無其事地躺下。
“既然如此，明天你陪我去醫院一趟。”
傅韞猝不及防來了這麽一句。
“既然如此去醫院一趟？去醫院幹嘛。”顧惜嚇得不行，難道他聽見什麽風聲了？不應該啊，傅嶼不是說了t不跟他說的嗎？
“看你好像很擔心我有病，那就做個婚前檢查，你更安心一點。”
顧惜：………
她倒不是懷疑他有什麽傳染病，只是現在這個情況，有口難言啊。
“不必，我就是隨口一問。你都是處男了，怎麽會有病呢？”
處男兩個字讓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明天你還用加班嗎？”顧惜一雙杏眼在眼眶裏來回轉悠，“我覺得你說的也對，時間寶貴，還是後天一起回津洲比較好。”
——
宜嶺第一醫院
顧惜坐在候診大廳，忍不住嘆了口氣。
即使昨晚她解釋了半天，但顯然傅韞壓根沒聽進去。今天一大早，他說一不二帶著她來醫院做婚檢。
唯一幸運的是，他沒有強迫她跟著一起做，只是他自己單方面去做。
他雖然沒說，也看得出來他是想證明自己潔身自好。
“顧惜。”
聽見有人叫她，她擡起頭對上傅韞那雙幽深的黑瞳：“結果出來了嗎？”
傅韞把檢查結果的二維碼紙條給她：“我現在需要會公司一趟，結果一兩個小時左右出來。你一會兒幫忙取一下，我開完會過來接你。”
顧惜接過二維碼紙條，“行，那你先去忙。”
等目送傅韞消失在視線盡頭後，她左思右想決定去婦產科一趟。
現在剛懷上，她借今天這個機會做個無痛人流，一會兒他回來就當是痛經，回津洲也能順理成章養養。
對她來說想法越覆雜，越容易出錯，所以偶爾簡單的想法更好。
顧惜到達婦科說明事由後，醫生給她開了檢查單。
她需要先做完必要的檢查，才可以進行人流手術。
不過好在今天來醫院做檢查的孕婦不多，她幾乎沒怎麽排隊，很快就已經做完了檢查，拿到了結果。
顧惜拿著檢查結果返回門診部時，醫生看著她的檢查結果，皺起了眉頭。
“孩子。”看上去得五六十歲的資深醫生，望著她的檢查結果，又擡頭望望她：“你這有一側的輸卵管堵塞，子宮壁又很薄。如果這個孩子打掉的話，以後再想自然懷孕，估計就很難了。”
“啊？什麽？”顧惜只顧著趕緊拿檢查結果報告過來，抓緊把人流手術做了，沒看報告單上的具體內容。
她難以置信一把從醫生手中奪過報告，其中一張檢查結果上明明確確寫著“一側輸卵管堵塞”的句子。
顧惜裂開了。
“醫生我就想問問，我一側輸卵管堵塞，然後上次同床還帶了套，這都懷孕了。概率是不是很小？”
醫生聽見她的疑惑，耐心解釋：“懷孕和個人體質有關，一般來說戴了避孕套懷孕的概率不到10%，你又有一側輸卵管堵塞，懷孕概率更是可以下降到5%左右。你這個孩子可以說是天選之人了，這麽小的概率都來了。”
“如果我打掉的話，還能懷孕的概率是多少？”
“如果你的子宮壁正常厚度，即使有一側輸卵管堵塞，另一側沒有，也還有50%自然懷孕的概率。但你現在子宮壁很薄，這個孩子打掉會更薄，自然懷孕概率非常小。試管都不一定能讓胚胎順利著床。”
顧惜沈默了。
她一度覺得生孩子是三十左右才思考的事情，可沒想到自己會是這麽個體質，二十三歲就面臨以後可能生不出孩子的困境。
醫生看她沈默，安慰道：“這個孩子也算來之不易，我看你最好跟家裏人還有孩子的父親，好好商量商量，商量好了之後下定決心要打再來動手術也不遲。不然以後後悔了，做試管遭罪的畢竟是你自己。”
“但需要提醒的是，以你現在的情況看，以後就算是試管，估計也很難成功。可能白受罪還懷不上。所以你有生育計劃的話，還是多想想比較好。”
——
顧惜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的門診室。她從門診室出來後，在候診大廳的位置上坐著，看著報告出神。
打掉就很難再懷孕，可她也不能單獨因為打掉孩子之後，自己就很難再生育，就自私自利選擇生下這個孩子。
顧惜腦子一團亂麻，理不清思緒。
如果說孩子的父親存在問題，那她不至於這麽猶豫。可偏偏是，傅韞除了高冷一點，偶爾強勢霸道了一點，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以傅老爺子想在有生之年抱曾孫子的迫切想法，她生下這個孩子，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
不會缺她錢花，也不會缺她吃用。
非要說缺點的話，就是她跟他是協議結婚，時間一到，她需要按照條款離開他。
在他離開之後，如果他跟別人結婚生子。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會很尷尬，即使以傅家的財力，孩子在物質方面不會有任何煩惱。
但沒有母親在身邊，父親常年忙於工作，孩子在父母的愛意一同缺失的情況下長大成人，怎麽會沒有影響呢？
“你拿到檢查結果了嗎？”
一個聲音從她頭頂飄過來。
傅韞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你不是開會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提前結束了。”
“我剛剛去做了個檢查。”顧惜躊躇不前，最後還是半真半假說：“所以忘了給你拿報告了。”
“你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你的檢查結果有問題？”
顧惜從候診大廳的長座上起身，“先去把你的檢查結果拿了，再說我的問題吧。”
她想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口懷孕的事情。
也或許他不想要這個孩子呢？那說出來，更是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行。”傅韞在這段時間裏，從來沒有追問她什麽。
他們拿到檢查報告，顧惜陪著傅韞來到專門的婚檢門診，醫生看過他的報告，點點頭：“一切正常。”
“對了，最開始第一項檢查報告，我未婚妻放在這裏忘了拿走，不知道還在不在？”
護士看向他們，走到另一邊桌上，那裏放著一份報告。
“傅韞，是你嗎？”
“是我。”
護士確定了名字之後，順手拿起報告，她自己都沒註意兩頁報告中間夾著半張紙，她渾然不覺禮貌笑著遞給他。
所有檢查結果出爐，傅韞和顧惜在大廳裏坐著，他把結果都毫不保留交到她手中，“所有報告都在這裏，你可以好好看看。”
顧惜已經當面聽見醫生說的那句“一切正常”，她對報告結果已經不是那麽感興趣了。
看著被他強塞到自己手中的報告，她目光一瞥，瞥見只剩半截的檢查結果。
上面寫著“患者三日前因外力刺激，影響生殖器官，導致生育能力受損，不孕不育”。
——
婚檢門診室
近來結婚的人算不上多，會提前來婚檢的人更不多了。顧惜和傅韞離開後，門診暫且輕松了下來。
半個小時之後，才終於又來了一個人。
一位男子走了進來，他滿臉歉意：“醫生你好，剛剛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剛剛情緒激動，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當眾把檢查報告撕成了兩半，給你們帶來了不便。現在我老婆說，她願意陪我走下去。但需要把檢查結果拿回去。”
男子情緒比之前確實冷靜了不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把我當眾撕掉的檢查報告，給扔掉？如果沒有的話，希望可以還給我，謝謝醫生了。”
兩個小時之前，有一個病患得知自己不孕不育後，一時沖動，當場撕掉結果離開。
醫生和護士自然對這起突發事件有所印象，護士點了點頭：“還沒扔，在這裏…等等另外半張去哪兒了？”
本來這些東西都是下班一起處理的，護士就先把被撕壞的報告隨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可現在護士到一旁的桌上一看，被撕成兩半的報告只剩半張，另外半張不見蹤影。
護士猛的一想，想起來剛剛才把一份報告遞給一個叫傅韞的人，難不成被不小心放到了裏面，一起給他了？
男子看著只剩半張，還有半張不見了，一時又有些緊張：“姓名這半張還在，寫著結果那半張不見了嗎？我還準備把它粘起來，就不必再去做一次檢查了。”
檢查結果有電子版可以重新打印，但是把別人的結果誤給了另一個人，偏偏還沒有名字，只有個結果，這可是大事！
“先生你等等，我馬上去把那半張報告單拿回來給你。”護士說著，著急忙慌往外走。
希望可以找到那位顧惜小姐和傅韞先生。
——@無限好文，盡在t
顧惜瞳孔地震，指著手中一堆檢查報告：“傅韞，這些檢查結果都是你的？”
不應該啊，剛剛醫生不是說了他一切正常嗎？
不孕不育算什麽一切正常。
傅韞正在手機線上辦公，只是輕擡眼皮看了一眼，旋即點頭：“對，都是我的。”
“這只剩半張，沒有名字只有檢查結果的報告單，也是你的？”
顧惜拿起那個寫著“不孕不育”四個字的結果報告，在他眼前晃悠：“這個不孕不育的報告結果也是你的？”
“嗯…”傅韞剛從手機辦公上擡頭，還沒開始問她什麽不孕不育時，顧惜突然開了口：“既然這樣的話，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話到嘴邊咽了下去，先盯著她看著。
顧惜深吸一口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因為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我自己也難以相信。但是它確確實實發生了。”
她表情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傅韞，我懷孕了。”末了她看向他又補了一句：“孩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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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一失手, 手裏拿著的手機差點滑落在地。
“餵。顧惜，能聽見我說話嗎？”
淋浴間裏安靜下來，手機那頭男人低沈的嗓音響徹在四周。
在顧惜反應前, 陳詩眼疾手快, 抓住了手機，看著手機還在通話中，想也不想先替她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怎麽半天不說話？”
“我們好了, 但是…”陳詩看著面色慘白的顧惜, 欲言又止：“有點事。”
淋浴間的門沒鎖, 周詩推門而進。
“既然測好了, 我們先進來了。”
話音剛落, 門外三個人走了進來。
周詩和陳詩關系親如姐妹，她也懶得跟她客套，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問：“怎麽樣，懷了嗎？”
陳詩偷瞥了幾眼顧惜，她臉色沒有剛剛那麽蒼白無力，但表情神色還是遮掩不住的詫異和震驚。
她小聲把自己的驗孕棒遞到眾人面前：“測出來顯示一條杠，我沒有懷。”
陳詩的男朋友聽見她沒懷，一把抱起她：“我就說不至於運氣這麽差吧。怎麽可能一次就中。寶寶你好棒。”
一旁的傅嶼和周詩對他們小情侶的行為, 並不感興趣。
周詩忍俊不禁：“一條杠的話, 確實沒懷啊，幹嘛這麽小聲，還說你沒有, 難不成別人有？”
陳詩閉嘴不說話，掙脫她男朋友的擁抱, 低頭看著腳尖。
周詩眉頭一跳覺得奇怪，她順手從陳詩手中拿過, 陳詩還沒來得及躲起來的驗孕棒一看，眉頭緊鎖：“這上面不是兩條杠嗎？你分不清一和二？怎麽說自己沒懷。”
“寶寶你懷了，不好意思說嗎？”她男朋友一拍胸脯：“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到底啊。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是怕我會讓你去醫院打胎，所以不說嗎？”
“寶寶你不相信我。”
陳詩忙不疊地搖頭：“我沒騙你，我真的沒懷，我的驗孕棒在這裏，一條杠。”
說話間她從洗手臺的一側，拿過自己的那個驗孕棒：“喏，這才是我的。一條杠，我真的沒懷孕。”
周詩從她手中奪過一看，還真是一條杠。
“如果這是你的一條杠，顯示沒懷孕的話。”說話間她舉起另外一只手：“那這個顯示兩條杠的驗孕棒，是誰的？難不成是我表姐的，總不能是她懷孕了吧？”
陳詩下意識看了一直石化在原地，沈默不語的顧惜。
周詩突然大叫：“表姐你…你真懷孕了？”
淋浴間裏氣氛一下變得沈默起來。
傅嶼表情覆雜，張口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來：“所以你跟小舅舅閃婚，是因為你懷孕了？”
“等等，小舅舅？”陳詩的男朋友捕捉到關鍵詞，反問：“小詩表姐要結婚的對象，是你的小舅舅？”
這個提問一出，淋浴間裏所有人表情各異，卻默契的不約而同噤若寒蟬。
“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
由始至終不發一言的顧惜，終於開口，她在眾人視線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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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選擇直接回家，周詩緊跟其後。
一進家門，顧父顧母連忙招呼她：“小惜快過來看看，這些食材合你男朋友口味嗎？”
“愛合不合！”
一想到那天明明戴套了，她還莫名其妙懷孕，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哪有心情去研究他喜歡吃的菜式口味？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一進門脾氣就這麽大。”
顧母叉腰正要說她兩句。
在她身後匆忙進來的周詩，連忙找補：“大姨你別生氣，我剛剛跟我姐意見不和吵架呢，她心情不好。我現在去哄哄她，一會兒就好了。”
周詩在顧惜關上房門前一秒，伸手攔住了。
她跟著進了房間，關上門和顧惜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安慰：“表姐，那個驗孕棒也不一定準。說不定過期了呢？”
“你說的…”顧惜認真想了想：“有幾分道理。”
畢竟那天是戴了避孕套的，又只有那一次，不至於那麽小的幾率都能被她碰到吧。
“那不然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聽說抽血是最準的。”
“行。”不管怎麽說，先確定是不是真的懷孕再說。
顧惜和周詩從房間出來，又要往外走。
顧母看到她們這麽會兒就出來，以為她真的氣消了，又叫住她：“小惜快過來廚房看看食材啊。”
“我和小詩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直接回絕了顧母。
周詩又連忙笑著打哈哈：“大姨，我有點事t情需要表姐幫忙，我們先走了。”
顧母從廚房出來，只看到表姐妹兩個背影，來不及叫住她們：“誒，這兩個孩子，這麽匆匆忙忙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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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嶺第一醫院
顧惜掛號抽血化驗後，和周詩坐在候診大廳等著檢驗單出來。
兩個人有些百無聊賴。
她收到了傅嶼發來的短信。
【小惜，我們沒有開始過，你跟我小舅舅在一起，也沒有觸碰任何道德底線。我想開了，也祝你以後幸福。以及你懷孕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小舅舅，你自己決定吧。】
顧惜看著這條短信，啞口無言。
其實傅嶼算是一個不錯的發展對象，他性格好又溫柔，處處為人著想。
當時她為了氣陸堔，才短暫答應和他私下見面幾次，默認他追她。也是見面的那幾次，她發現沒感覺的人，實在是很難培養出感覺來。
只是沒想到半路會遇到被下藥和傅韞上床這件事。
雖說即便沒有這件事，下了游輪後她也會和傅嶼說開，好聚好散。
可這件事一發生，即使她也是受害者，但她面對並沒有做錯任何事的傅嶼，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
不知道靜靜看著這段話多久，她才終於回了一句。
【這件事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只是我們或許真的有緣無分。】
消息剛發完，周詩已經替她取回了檢驗單。
她那些檢查結果到就診室，醫生簡單明了說了一句話：“從檢查結果來看，你確實懷孕了。要順便做個B超進一步檢查嗎？”
如遭雷擊。
顧惜徹底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想和傅韞協議結婚，一年之後美美領著十個億的協議金離婚，獨自美好。
這突如其來來了個孩子，可怎麽辦？
“顧小姐，你要做B超進一步檢查嗎？”醫生看她好像沒聽見似的，又追問了一句。
周詩連忙道：“謝謝醫生，我們再想想吧。”
她說著扶起顧惜就要往外走，醫生看她們這個反應，也能猜到個大概，委婉的提醒：“那你們多想想，不然月份大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謝謝醫生。”
周詩帶著顧惜走到候診大廳，她整張臉都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戴了避孕套還懷孕，堪比機選彩票中獎的絕小幾率，都能被她碰到。這是在幹嘛，玩她嗎？
“表姐，”這個孩子雖然來的很讓人意外。”周詩試圖安慰她：“但換個角度一想，你跟表姐夫正好也要結婚了。結婚之後也是要生孩子的，你這個跟陳詩情況不一樣。她那個還在讀書呢，懷孕可是大事。”
顧惜並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她只是想茍一年，拿十億的離婚金瀟灑快活。現在這個孩子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
不然打掉得了。
顧惜開始思考，“小詩，這件事你先別跟任何人說。我冷靜冷靜。”
周詩還想勸她幾句，看她神情嚴肅，話到嘴邊最後只是點頭：“好。”
兩個人安靜走出醫院，周詩挽住她的手，小聲問：“表姐，那你要留下這個孩子嗎？還是打掉？”
顧惜停下腳步，思慮了會兒：“打掉吧。”
這個孩子如果生下來，只會加深她和傅韞之間的聯系，可她對傅韞也還沒到喜歡的程度，更別說平白無故因為一場意外，給他生個孩子。
沒必要。
她也才二十三歲。
“這件事不止我爸媽，傅韞那邊你也不能說。”顧惜無比認真交代周詩：“陳詩那邊，你也跟他們兩個說一下，先瞞下來吧。”
“瞞多久？”
“瞞到傅韞離開宜嶺，我找個借口留下，去打了這個孩子。那時候就算瞞不住，我也已經打掉了。”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現在傅韞在宜嶺，她如果現在打，太明顯了。
周詩猶豫了半天，忍不住問：“表姐，你不準備告訴表姐夫，你懷孕這件事嗎？”
顧惜想也不想回答：“不準備。”
告訴他，萬一他要留下這個孩子，她就只能生下來了吧。可怎麽想都覺得沒必要生這個孩子。
雖說她確實愛錢，如果傅韞執意想留下這個孩子，少不了會給她一大筆錢。但她覺得也沒必要貪心到，用孩子換錢的地步。
十個億已經她躺平這輩子了。
更別說她和傅韞的協議婚約只有僅僅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如果他那個白月光回來，又或者他喜歡上了別人，跟別人結婚生子。
孩子在親生父母的愛意缺失下長大，也十分可憐。
“好，那我回頭跟陳詩說一下，讓她咬緊牙關不說出去。”
——
顧惜和周詩在外面一直待到晚上，她才回到家。
一進家門，顧父都忍不住追問：“小惜，你跟小詩是怎麽了？怎麽一下午都聯系不到人？”
“沒怎麽。”顧惜實在沒心情多說一句話，她徑直走回房間，一進門就看到已經洗漱好，坐在床邊的傅韞。
他看到她回來，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顧惜，你今天去哪兒了？發消息不回，電話也不接，你出什麽事了？”
傅韞身材高大，他現在她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有餘，她穿著平底拖鞋只能擡頭才能和他對視：“我沒什麽事。”
傅韞絲毫不給面子戳穿她：“你現在這副神情落魄的樣子，不像是沒有事。”
她後退兩步，從他身旁繞過去整個人像是一只八爪魚似的，平躺在床上。
“說了沒事就是沒事。”顧惜半真半假地回答：“就是跟我表妹在外面折騰了一天，有點累。”
傅韞聽得出來她有事，但她不說。
他不是熱衷八卦的人，也不是會勉強別人的人，她不願意說，他也就沒有追問到底。
傅韞走到床的另一側，“後天回津洲的事情，你別忘了。”
顧惜顯然忘了雙方父母要見面的事情，她眉頭一跳：“我在宜嶺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忙的話就先回去。我忙完之後再帶著我爸媽一起回去。”
“你有什麽事一定要現在處理？”
“我家戶口本不見了，需要補辦，不然我們領不了結婚證！”
她以為自己想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誰知道傅韞不緊不慢開口：“你沒看新聞？現在只需要男女雙方身份證和覆印件就可以領證了，不需要戶口本。”
顧惜：………
“我還沒買到票，候補需要幾天呢。你先回去，我補到票了就來。”
“票我會買好，就算沒票還有私人飛機。”
顧惜：………
有錢人這麽任性嗎？私人飛機說開就開，不需要提前預約嗎？
“那我大姨媽來了，痛經需要修養幾天總行了吧。”
這下看你怎麽反駁！
傅韞果然沒再說話，他從一旁的行李箱裏拿出止疼藥遞給她：“這個藥也可以治痛經，你吃一顆，很快見效。”
顧惜：………
她咬牙：“我習慣了硬挺，不吃藥。”
“算一算時間，我們後天才回去，也就是你經期第四天。你難道連續痛四天，出不了門嗎？”
“你是男人不會懂的。”顧惜確實痛經，倒不至於痛這麽長時間，但她還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有些女生一直痛到結束，我有時候也是。所以還是多修養幾天比較好。你不用等…”
顧惜的“我”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傅韞冷不丁道：“一般女生經期最長也一周就結束，我可以多等三天，等你月經結束了一起回去。”
顧惜張口結舌，她已經找不到話可以說了。
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你就非得等我一起回去嗎？”
一起回去了，在傅家的眼皮子底下，她還怎麽找機會去打胎，還不會被發現。
“你知道爺爺催的很緊，更何況我們的協議結婚時間本身也不長，時間很寶貴。”
“我！”顧惜一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半坐在床上的傅韞。
她差一點脫口而出懷孕的事情。
最後緊急剎車。
“傅韞，你哪天真的戴套了嗎？”顧惜生硬地轉移話題：“雖然我記得地上有散落一地的避孕套。但是還是想確認一下。”
“戴了。”傅韞面無波瀾回答，掃她一眼：“如果不戴，地上怎麽會有用過的避孕套？”
顧惜扯了扯嘴角。
那她這是什麽狗屎運氣，戴套都能懷孕。
“那就好。”她皮笑肉不笑：“戴套對你對我都安全。”
顧惜若無其事地躺下。
“既然如此，明天你陪我去醫院一趟。”
傅韞猝不及防來了這麽一句。
“既然如此去醫院一趟？去醫院幹嘛。”顧惜嚇得不行，難道他聽見什麽風聲了？不應該啊，傅嶼不是說了t不跟他說的嗎？
“看你好像很擔心我有病，那就做個婚前檢查，你更安心一點。”
顧惜：………
她倒不是懷疑他有什麽傳染病，只是現在這個情況，有口難言啊。
“不必，我就是隨口一問。你都是處男了，怎麽會有病呢？”
處男兩個字讓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明天你還用加班嗎？”顧惜一雙杏眼在眼眶裏來回轉悠，“我覺得你說的也對，時間寶貴，還是後天一起回津洲比較好。”
——
宜嶺第一醫院
顧惜坐在候診大廳，忍不住嘆了口氣。
即使昨晚她解釋了半天，但顯然傅韞壓根沒聽進去。今天一大早，他說一不二帶著她來醫院做婚檢。
唯一幸運的是，他沒有強迫她跟著一起做，只是他自己單方面去做。
他雖然沒說，也看得出來他是想證明自己潔身自好。
“顧惜。”
聽見有人叫她，她擡起頭對上傅韞那雙幽深的黑瞳：“結果出來了嗎？”
傅韞把檢查結果的二維碼紙條給她：“我現在需要會公司一趟，結果一兩個小時左右出來。你一會兒幫忙取一下，我開完會過來接你。”
顧惜接過二維碼紙條，“行，那你先去忙。”
等目送傅韞消失在視線盡頭後，她左思右想決定去婦產科一趟。
現在剛懷上，她借今天這個機會做個無痛人流，一會兒他回來就當是痛經，回津洲也能順理成章養養。
對她來說想法越覆雜，越容易出錯，所以偶爾簡單的想法更好。
顧惜到達婦科說明事由後，醫生給她開了檢查單。
她需要先做完必要的檢查，才可以進行人流手術。
不過好在今天來醫院做檢查的孕婦不多，她幾乎沒怎麽排隊，很快就已經做完了檢查，拿到了結果。
顧惜拿著檢查結果返回門診部時，醫生看著她的檢查結果，皺起了眉頭。
“孩子。”看上去得五六十歲的資深醫生，望著她的檢查結果，又擡頭望望她：“你這有一側的輸卵管堵塞，子宮壁又很薄。如果這個孩子打掉的話，以後再想自然懷孕，估計就很難了。”
“啊？什麽？”顧惜只顧著趕緊拿檢查結果報告過來，抓緊把人流手術做了，沒看報告單上的具體內容。
她難以置信一把從醫生手中奪過報告，其中一張檢查結果上明明確確寫著“一側輸卵管堵塞”的句子。
顧惜裂開了。
“醫生我就想問問，我一側輸卵管堵塞，然後上次同床還帶了套，這都懷孕了。概率是不是很小？”
醫生聽見她的疑惑，耐心解釋：“懷孕和個人體質有關，一般來說戴了避孕套懷孕的概率不到10%，你又有一側輸卵管堵塞，懷孕概率更是可以下降到5%左右。你這個孩子可以說是天選之人了，這麽小的概率都來了。”
“如果我打掉的話，還能懷孕的概率是多少？”
“如果你的子宮壁正常厚度，即使有一側輸卵管堵塞，另一側沒有，也還有50%自然懷孕的概率。但你現在子宮壁很薄，這個孩子打掉會更薄，自然懷孕概率非常小。試管都不一定能讓胚胎順利著床。”
顧惜沈默了。
她一度覺得生孩子是三十左右才思考的事情，可沒想到自己會是這麽個體質，二十三歲就面臨以後可能生不出孩子的困境。
醫生看她沈默，安慰道：“這個孩子也算來之不易，我看你最好跟家裏人還有孩子的父親，好好商量商量，商量好了之後下定決心要打再來動手術也不遲。不然以後後悔了，做試管遭罪的畢竟是你自己。”
“但需要提醒的是，以你現在的情況看，以後就算是試管，估計也很難成功。可能白受罪還懷不上。所以你有生育計劃的話，還是多想想比較好。”
——
顧惜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的門診室。她從門診室出來後，在候診大廳的位置上坐著，看著報告出神。
打掉就很難再懷孕，可她也不能單獨因為打掉孩子之後，自己就很難再生育，就自私自利選擇生下這個孩子。
顧惜腦子一團亂麻，理不清思緒。
如果說孩子的父親存在問題，那她不至於這麽猶豫。可偏偏是，傅韞除了高冷一點，偶爾強勢霸道了一點，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以傅老爺子想在有生之年抱曾孫子的迫切想法，她生下這個孩子，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
不會缺她錢花，也不會缺她吃用。
非要說缺點的話，就是她跟他是協議結婚，時間一到，她需要按照條款離開他。
在他離開之後，如果他跟別人結婚生子。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會很尷尬，即使以傅家的財力，孩子在物質方面不會有任何煩惱。
但沒有母親在身邊，父親常年忙於工作，孩子在父母的愛意一同缺失的情況下長大成人，怎麽會沒有影響呢？
“你拿到檢查結果了嗎？”
一個聲音從她頭頂飄過來。
傅韞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
“你不是開會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提前結束了。”
“我剛剛去做了個檢查。”顧惜躊躇不前，最後還是半真半假說：“所以忘了給你拿報告了。”
“你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你的檢查結果有問題？”
顧惜從候診大廳的長座上起身，“先去把你的檢查結果拿了，再說我的問題吧。”
她想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口懷孕的事情。
也或許他不想要這個孩子呢？那說出來，更是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行。”傅韞在這段時間裏，從來沒有追問她什麽。
他們拿到檢查報告，顧惜陪著傅韞來到專門的婚檢門診，醫生看過他的報告，點點頭：“一切正常。”
“對了，最開始第一項檢查報告，我未婚妻放在這裏忘了拿走，不知道還在不在？”
護士看向他們，走到另一邊桌上，那裏放著一份報告。
“傅韞，是你嗎？”
“是我。”
護士確定了名字之後，順手拿起報告，她自己都沒註意兩頁報告中間夾著半張紙，她渾然不覺禮貌笑著遞給他。
所有檢查結果出爐，傅韞和顧惜在大廳裏坐著，他把結果都毫不保留交到她手中，“所有報告都在這裏，你可以好好看看。”
顧惜已經當面聽見醫生說的那句“一切正常”，她對報告結果已經不是那麽感興趣了。
看著被他強塞到自己手中的報告，她目光一瞥，瞥見只剩半截的檢查結果。
上面寫著“患者三日前因外力刺激，影響生殖器官，導致生育能力受損，不孕不育”。
——
婚檢門診室
近來結婚的人算不上多，會提前來婚檢的人更不多了。顧惜和傅韞離開後，門診暫且輕松了下來。
半個小時之後，才終於又來了一個人。
一位男子走了進來，他滿臉歉意：“醫生你好，剛剛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剛剛情緒激動，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當眾把檢查報告撕成了兩半，給你們帶來了不便。現在我老婆說，她願意陪我走下去。但需要把檢查結果拿回去。”
男子情緒比之前確實冷靜了不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把我當眾撕掉的檢查報告，給扔掉？如果沒有的話，希望可以還給我，謝謝醫生了。”
兩個小時之前，有一個病患得知自己不孕不育後，一時沖動，當場撕掉結果離開。
醫生和護士自然對這起突發事件有所印象，護士點了點頭：“還沒扔，在這裏…等等另外半張去哪兒了？”
本來這些東西都是下班一起處理的，護士就先把被撕壞的報告隨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可現在護士到一旁的桌上一看，被撕成兩半的報告只剩半張，另外半張不見蹤影。
護士猛的一想，想起來剛剛才把一份報告遞給一個叫傅韞的人，難不成被不小心放到了裏面，一起給他了？
男子看著只剩半張，還有半張不見了，一時又有些緊張：“姓名這半張還在，寫著結果那半張不見了嗎？我還準備把它粘起來，就不必再去做一次檢查了。”
檢查結果有電子版可以重新打印，但是把別人的結果誤給了另一個人，偏偏還沒有名字，只有個結果，這可是大事！
“先生你等等，我馬上去把那半張報告單拿回來給你。”護士說著，著急忙慌往外走。
希望可以找到那位顧惜小姐和傅韞先生。
——@無限好文，盡在t
顧惜瞳孔地震，指著手中一堆檢查報告：“傅韞，這些檢查結果都是你的？”
不應該啊，剛剛醫生不是說了他一切正常嗎？
不孕不育算什麽一切正常。
傅韞正在手機線上辦公，只是輕擡眼皮看了一眼，旋即點頭：“對，都是我的。”
“這只剩半張，沒有名字只有檢查結果的報告單，也是你的？”
顧惜拿起那個寫著“不孕不育”四個字的結果報告，在他眼前晃悠：“這個不孕不育的報告結果也是你的？”
“嗯…”傅韞剛從手機辦公上擡頭，還沒開始問她什麽不孕不育時，顧惜突然開了口：“既然這樣的話，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話到嘴邊咽了下去，先盯著她看著。
顧惜深吸一口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因為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我自己也難以相信。但是它確確實實發生了。”
她表情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傅韞，我懷孕了。”末了她看向他又補了一句：“孩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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